“还有面包卖吗？”安瑟怯生生地问道。
他早已掀下兜帽，精致的面容自然而然地显露在他人眼中。
看店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她看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孩自然很是喜欢。
“有的有的，娃娃你要买什么？”
“唔…我要…我要买一片黑面包。”
安瑟双手递出自己手中最后的几个铜币。
他甚至不知道这点钱是否足够，毕竟在来的路上他吃的都是自带的干粮。
安瑟不敢抬头，额前的刘海落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知怎的，他不想和老奶奶对视。
在一阵无言的沉默后，安瑟手上的钱并没有被拿走，反而是头上一重。
一只粗糙、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脑袋。
安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随后愕然抬起头。
一双苍老但是清澈的眼眸映入了他的视野。
存在于其中的，则是仿徨无助的，惹人怜惜的，一个看似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孩子，你有…jia……住处吗？”
老奶奶的语气有着生硬的停顿与转折。
“……没有，至少……今天没有。”
安瑟再度垂下了头。
但是，用以迎接他的，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于安瑟而言，眼前的景象不过是老奶奶衣物上的布料，但那细密的针脚无论怎样看都是越来越模糊。
安瑟哭了。
今天一整天接踵而来的变故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年岁不大的小男孩的承受能力。
不如说，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这里还有很多没有卖出去的白面包可以吃。吃完，睡一觉就好了。”
感受到怀中细微的颤动，老奶奶轻轻地用手顺着安瑟的头发，抚摸着他的头。
如果我的孙女还在的话，怕是也有这么大了。
老奶奶这么想着。
原来白面包这么好吃吗？安瑟就像仓鼠一样将食物捧在手中啃。
细碎的面包屑沾在他的嘴角，而摆在旁边的则是一杯温热的牛奶。
老奶奶则在桌子的对面安详的注视着安瑟进食时的可爱模样。
其实安瑟哭着哭着就在老奶奶的怀里睡着了，而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窗外漆黑的夜里，油灯已经在闪闪发亮。亮堂的餐桌上，则早已摆满了种类繁多的面包。
于是安瑟理所当然地被好吃的食物吸引了。
“谢谢奶奶！”安瑟舔舐着手指，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悠着点，没有人和你抢。”
紧随其后的，是令人安心的轻笑声。
“我先去放水，马上孩子你就好好地洗个澡吧，衣服也帮你准备了好了。”
温和的语言往往最能击破人的心防。
安瑟想起了老法师，虽然他老是酗酒和漫无目的地骂街，但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他带来好吃的糖果。
“诶？可是……”
真的，真的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毕竟，我，只是一个陌生的孩子而已。
“没有关系的，面包卖不出去也是要扔掉的，而且…很久都没有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孩子来我这里了。”
老奶奶很寂寞吗？
安瑟默默地想着，不由得有些羞愧。
像自己这样不过是在利用他人的同情心而已，我该怎么偿还这样一份恩情呢？
“…洗完澡出来你就穿我给孙女准备的睡裙吧。”
柔和的话语打断了安瑟的思绪，可敏锐如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话语中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像一直没有解释自己其实是男孩子这件事！
我……真的要说出来吗？
望着老奶奶那慈祥的笑脸，安瑟迟疑了。
也许老奶奶一直就是把我当做她现在去往别处的孙女，寄托着属于她的思念而已。
会伤到她吗？说出来的话。
听着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安瑟已经辨别不出老奶奶到底在说些什么。
安瑟有点晕晕的感觉。
似是注意到安瑟的异样，老奶奶停下了话语，用关切的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安瑟的思绪更乱了。
但他依然狠下了心。
“对不起…”
“其实，我是，男生。”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诚实，老法师这么教过他。
“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当年老法师这么说的时候，安瑟觉得他顿时就苍老了许多。
虽然那时安瑟还很小。
而现在，安瑟第二次闭上眼睛。
请原谅我。
但是，情况并未向安瑟所想的最坏的方向发展。
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男孩女孩都一样啦，你这么可爱，没必要害羞的。”
被当成害羞……了吗？
安瑟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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